第六章:黑暗的江湖 3、心有所虑

  开局后,我心有所虑没急于下手做事,边砸着铁边观察场上的情况。我观察赌客是不是水鱼是一流的,赌客只要给我瞟上几眼,我基本能知道对方是不是水鱼,准确率起码百分之九十以上,赌客跟我聊上十几分钟我就能知道他是不是水鱼,准确率起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,跟我赌上三手牌我能决定对方的生死。场上的人刚才跟我聊天的时候,我就知道对方是水鱼了,现在我需要知道的是这些水鱼是真的还是假的。

  赌了约四十分钟,我没感觉场上有什么蹊跷的情况。也是,如果对方要套我,他们会表现出贼头鬼眼十分“醒目”的样子吗?,如果事先确定这个场子有鬼又好说,不干就是了,但问题是上场前一点兆头都没有,出于各种原因又得上去干。这世界哪行那业,都被一小撮败类搞得乌烟瘴气,你不防,分分钟吃大亏。防嘛,又搞得看什么都好像不正常,人又累。

  我把思维转回到怎么做事才稳妥上。在有荷手的场子里,收牌、洗牌、打色、发牌这些事,会有许多版本,但大体上都使用以下四种中的一种:一个是由荷手收、洗完牌后、闲家打色荷手负责发牌。二是荷手先收牌、洗牌,然后由闲家再洗,由庄家打色,荷手发牌。三是荷手先收牌、洗牌,然后庄家再洗,最后由闲家洗牌打色,荷手发牌。四是庄家先收牌、洗牌,然后荷手再洗,最后由闲家洗牌打色,荷手发牌。

  这个场子属于第四种情况,这种情况对庄家来说很容易出千,因为他可以利用收牌、洗牌的机会做手脚。但对闲家来说就说难不难,说不难也难,如果带局的人信得过,做闲时对我做事就没什么影响,因为牌停留在我身上的时间长一点都可以。但带局的人要是信不过,要防备他出古惑(使阴招),牌就不能在身上停留太久,必须做完事就把牌放回牌堆里。要把牌放回牌堆里我要动牌才行,如果闲家在庄家还没收牌,就老是先于庄家动桌上的牌有违赌博的规矩,偶尔还可以,长时间就不行了。所以第四种情况对闲家来说有时出千也很难,它难就难在不能随意动牌上,如果自己人出古惑很难有机会销赃。

  我防备的重点是庄家和两个荷手及智康这几个人。庄家是我的对手,原则上他们要搞我,应该首先是庄家点火发难。其次是两个荷手,因为赌桌上的事情基本由他们掌控着,能不能准确捉到我出千,荷手是很关键的人。智康离我近很容易看到我出千,所以他也是我特别需要提防的人。另外坐在我左手边的人,也是我特别需要提防的人,由于他距离我太近,如果他突然发力,我要在他发力的一刹那,赶在他前面处理掉赃物,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同时要防三四个不同方向的人,难度很大。

  如果他们真是设局搞我,要不失手,首先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怎么出千的。其次要赶在他们发力前处理干净赃物。但在他们知道我是枪手的情况下,我要做到这两条可以说难度极大。须知“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”,要防一个正常场子里的赌客抓到我把柄,对我来说十分容易,但在一个自己人出卖我的场子里,我要做到不被抓到把柄难度比正常场子大上一百倍都不止。

  现场情况我还无法确定,事就来了,智康输了五六万后,开始在桌下踩我的脚暗示我做事,我没理他,心想:谁叫你刚开始就赌那么大,你这不是害人吗?他踩了几下见我没反应,停止了。

  又赌了二三十分钟,也没法找出场上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,赌的人都只顾着看自己的牌显得傻头傻脑的,两个荷手发完牌后不时跟相熟的赌客聊上几句,也没怎么东张西望,开场的一个在看电视,一个站在胖子身边看胖子开牌。从表面上看无疑是一个正宗的水鱼场,我有点想出手崩掉庄家,然后接庄做,但一想到万一真的出现那事我很难应付,只好打消出手的念头,决定等做庄时才出手。

  但麻烦的是智康输了近十万,老是在桌下踢我的脚,利用递烟给我的时候打眼色叫我出手干。我看他老是这么搞下去真不是个路,庄家老是有人输血给他,他输不完,怎么会卸庄?

  我回踢了他两脚:“智康,你赌博要看一下牌路才行,手气太黑就赌小点,等到牌路转旺了,才赌大嘛,你这样乱赌一套,一下就输死你了。”

  智康说:“哎!想买大点博回来,谁知越博越惨,好,扬总听你的,看准了再赌大。”

  此时我要做的是尽可能把损失减至最小,时间对我是没害的,它长一点反而对我判断情况有利,庄家也不可能永远赢下去,迟早他也会卸装的。

  赌了两个多小时,做庄的胖子输没了,开场的场主问他:“邹老板,你要不要钱继续做庄?”

  胖子摆着手说:“手气太黑了,不庄了,你们谁庄吧,”说罢,伸手对开场的说:“拿二十万给我。”好!我就等他这句话,赌了两个多小时场上情况一切正常,是该出手的时候了。

  我看机会来了,对智康说:“我俩都输钱,咱俩共一下庄吧,看看能不能赢点回来。”

  智康回话道:“行呀,共就共。”

  我带了三十万进来,输了四万多,还有二十五万多,我拿了二十万整数出来对智康说:“每人拿二十万出来做吧,输了再加。”智康后半截赢回了一点,约摸还输六万左右,他点了二十万出来两人就开庄了。

  前三手牌,我做了三下出千的动作,场上的人毫无反应。这种情况如果场上的人是真正的赌客,我做两三次出千的动作,对方都没有异常反应的话,基本就可以断定对方是水鱼了,要拿下他们就轻而易举了。

  第四手牌我洗牌时上了一张牌,这个时候我不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,从一九九0年下半年开始,只要场上赌的都是真赌客,我判断他们是水鱼的,由我抓主意下手做事就从来没有人在现场怀疑过我出千的,就更别提捉到我出千了。

  就这个场子来说,如果赌的人是真赌客,经过我过目了,不可能开始不久就知道我出千,如果是设局也不会一开始就捉我。设局的人无非就是为了敲诈钱财,这些人一般都会先让老千出千赢了一大笔钱,然后再下手捉千,那时他们敲诈起来,理由就堂皇多了。所以一开始做事,暂时还是安全的。

  为防万一我做闲时一直没出手,现在坐庄安全系数大多了,我使用的千术是马来西亚赌王俊哥教的肉掌(一种换牌千术)。这种千术上下牌速度快,国内应该还没有人懂,对方要捉到我的把柄,时机要把握得非常准确才行,稍有偏差就会前功尽弃,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
  其实从跟智康进这个场开始到目前为止,也没有一丁点证据显示他在算计我,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提防而已,上了场没发现什么问题,自然是做事第一,提防第二了,有没有那事干了自然会看出端倪。

  我脑瓜在琢磨:假如这是一个摆我上台的千局,我如何才能发现这是个千局,同时避免出千时被他们断正(意为抓到我出千的确凿证据)。脑门转了几下,觉得要达到这两个目的,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他们知道我哪一手牌在做事,哪一手牌在赌运气。要做到这两条,只能把出千时和赌运气时的动作做到完全一致,并且出千和赌运气要穿插混淆在一起,不能形成规律才行。只有让设局的知道我在出千,却又无法确定我哪一手牌在出千,对方才会露出马脚。如果让对方知道我哪一手牌在做事,哪一手牌不做事,对方自然会神情若定,不留痕迹地装水鱼,那样,我不但很难判断这个局是不是个千局,并且对方抓我一抓一个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