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赌圣叶汉 嗜赌精赌泣鬼神(3)

  他抱着骰盅摇,骰子在盅内一片嘈杂之声,落在玻璃盅盘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。叶汉竖起大耳朵,分不出每次落骰声音有什么不同。叶汉拿掉两个骰子,心想先听一个,若一个也听不出名堂,就死了听骰的心。

  叶汉日也摇,夜也摇,边摇边听,上厕所盅不离手,到吃饭时不知肚子饿。摇着摇着,有时疲倦得倒在沙发上睡着了,双手却是抱着骰盅在怀里,在梦中还在摇来晃去,骰子的声音在耳边叮叮当当地响呢。

  叶汉废寝忘食,如痴如醉地摇,到第二天晚上,果然有所领悟,原来骰子落在盅底玻璃上的果真会产生不同的声音,这种声音非常非常的微弱,但叶汉能够分辨出来。

  骰子落在玻璃盅底上一边转悠,一边发出吱吱的响声,如果像秋蝉微鸣,这是“六点”落盅,朝上的一面是“一点”。如果骰子跌在玻璃上的声响显得比较低沉。那么贴盅的一面点数会小,不是“一”,即是“二”,那么朝天的点数不是“六”,便是“五”。摇到“四点”落盘,声音暧昧,叫人难以捉摸,最迷惑人。难怪金爷有时会犹豫不决,或不下注,或下小注试运气。

  最难的,骰宝赌不是用一个骰子,要三个骰子同摇,要同时在瞬息间分辨出三个骰子落盅的声音,难度之大,匪夷所思。到最后一天,叶汉竟能够听出三个骰子同时落盅的细微声音了。

  第四天一早,叶汉迎战金爷。叶汉自己却不出阵,由一个艳丽的女孩做荷官。女荷官还不知叶汉已经破金爷妖术,一脸惊惶,双手打抖。

  女荷官摇过骰盅,金爷毫不迟疑地买“大”,以押“六点”为主,“五点”为辅,若开出二个“六点”,可得一比二的赔码;若只开出一个“六点”,可得一比一的赔码;若全中,总共可得三倍的赔码。金爷先押二万的赌注,停一刻再加一万赌资!

  整个赌场都沸腾了,金爷下这么大的注,百分之百押中!拥趸皆是有备而来,携巨资为金爷“捧场”,赌客争先恐后下注。好乖乖,五十九万八千元泥码!混在睇客里的傅老榕和高可宁相觑一眼,手心竟被汗弄湿。

  女荷官都快吓瘫了,她用要哭似的声音问买三巡,慌慌张张去揭盅。盅盖一移,女荷官几乎要跳起来,声音喜气洋洋:“双二单一,五点开小!”

  全场哗然。赌场一家伙杀去赌客五十九万八千元赌资!叶汉不动声色观看金爷,见他的脸上布满惊异,眼珠睁成球状,嘴巴半天也合不拢。他身后的随从,也都惊愕不已,好像揭开美女盖头,看到的竟是骷髅!

  接下几铺,金爷买“大”现“小”,押“小”开“大”。骰子似乎在有意捉弄金爷。

  众赌客大惑不解地看着女荷官,不知这小娘们会何种魔法邪术。

  女荷官心里也惊奇不已:缘何逢赌必赢的金爷,今日会输?

  金爷输光了带来的赌资,脑门大汗如下暴风雨,脸色煞白转青,他一言不发站起来,脚步有些踉跄,他在门边定住,看了叶汉一眼,垂头丧气地走了。大概他最终悟识到这个大耳朵的荷官,才是他的真正克星。

  神秘党败走赌场后,傅老榕、高可宁立即在中央酒店摆了一桌丰盛的筵席,为叶汉庆功。

  傅老榕、高可宁仍不解叶汉如何破其听骰邪术。

  叶汉拿出一块软玻璃边角料,傅老榕恍然大悟。

  叶汉得意道:“金疤党魁听骰,全凭骰子落到盅底时的细微响声,响声不同,开出的点数也不相同。知其邪术,方能求其解术,金疤会听骰,就要令他无骰可听。无骰可听,并非不摇骰,而是混淆其听力,玻璃是硬性,骰子落盅底声音叮当,若是垫上软底,声音便会缠绵。我昨夜给骰宝盅的底盘全换上软玻璃,这洋玩意全澳只有一家裁缝店有,是英国人开的,胶片用来做男士衬衫的领,还可给小姐的裙子打腰箍。软玻璃跟硬玻璃一样透明,金疤没窥破我叶大圣的佛法,还是按照老经验听骰。你们看他老是买‘大’,开出的点数却是‘小’,可怜他输光赌资才识破我叶大圣的锦囊妙计,晚矣,晚矣……”

  其后,叶汉继续改进骰宝盅,在软玻璃下面还垫上一层厚厚的绒布,使声音更加缠绵。

  “听骰党”再也不敢到澳门赌场露面。

  叶汉与傅老榕恩怨情仇

  叶汉大破“听骰党”,名气不胫而走,“赌圣”、“赌神”的桂冠一顶顶朝叶汉飞来。叶汉不禁飘飘然了,骨头轻轻,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大:

  “不是我叶汉破听骰党妖法,泰兴就要执笠(破产),傅老榕、高可宁就要跳楼。”

  事实情况的确如此,不过这话应该由别人来说,叶汉自我表功,在傅老榕听来,十分不舒服。因此,叶汉虽然立了大功,并没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,既没提拔做赌场主管(泰兴有三个赌场),也没给叶汉加人工。

  傅老榕想杀一杀叶汉的傲气。

  叶汉生来就是直性子,喜怒哀乐溢于言表。叶汉不仅没收敛傲气,连“老傅离开我就玩不转”之类的话都不分场合地说出来。

  叶汉越来越难招呼。正巧,日寇统治下的上海赌博泛滥,广东澳门的许多赌商赶往上海大发国难财。傅老榕、高可宁就拿出一笔钱交叶汉赴上海开赌,上海的赌馆就算泰兴的分公司。傅老榕的目的,把叶汉远远支离澳门。